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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凝思
文章字数:1872

   ■孙建伟     

  当你深陷于某个事务而忙得不可开交时,突然停下来遥望窗外,发现一片湖水是那么平静,微风拂过,偶尔泛起涟漪。当你急匆匆奔忙赶路的时候,突然停下来看一看路边的绿树和花坛,你会发现玉树临风万般悠然,花团锦簇生机盎然。当你驾驶汽车在城市的大道飞驰而过,不经意的一瞥,猛然发现天边的白云写意绵延,大朵大朵的表达深情款款。当你在一方斗室逡巡徘徊,忽然站在米兰花前,你会被它们微小的花蕊却能怒放出沁人心脾的幽香而深深折服。原来,这个世界还有另一般模样,而且是那般美好。
  偶尔停顿下来,认真凝视这个世界,你会产生新奇的感觉:往日的喧嚣只是一种假象,真实的状态是一种宁静。继而你会发现,你与世界在彼此对视中重新结识。从前,你看到的是世界的轮廓抑或意象,甚至是概念,没有感受到世界精彩的内核,缓缓的细节。倘若你能停下匆匆的脚步,用自然的目光,轻轻地望一望它的面孔,听一听它的声音,你会获得久违的满足,不曾有过的慰藉。我们平时为什么忽略了那么多体会,而这些体会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珍贵。
  北方的天气一过了白露,就会在北风日趋一日的驱赶中由凉转寒。这时候,松鼠便开始忙碌起来,它们不辞辛苦地跑上跑下,将一捧捧松塔从树上摘下来,然后小心翼翼藏在它认为保险的地方,直到第一场冬雪悄然而下,依旧不肯停歇,为了过好这个冬天,松鼠不知疲倦地奔忙着,蹑足潜踪,不想惊动任何生灵。
  秋叶在温暖与寒凉的较量中变得五色缤纷,红的、黄的、紫的、墨绿的,随后一片片飘落、凋零。也有那倔强而执着的黄叶,任凭风霜雨雪,就是不肯从枝头滑落,哪怕是积了一层冰雪,依然坚挺地立在枝头,仿佛开在寒冬里的一枚花朵,静待来年草长莺飞、鸟语花香。
  桂花深绿色的叶子一丛一丛的,将小小的花蕊藏在中间。叶子不仅略显坚硬,而且像失去了水分,给人一种斑驳嶙峋的感觉。偏偏桂花的花香幽芳甜美,微小的花瓣,掩映在绿色深处的绽放既浓烈又深沉绵长。闻过桂花的花香或许能够明白,那些娇艳的、怒放的、紧簇的花蕾,除了眩惑目色之外,少有直达内心的撞击。
  一轮明月高挂在天边,明亮与清冷横亘亿万斯年,不动声色地守望轮转,拖着长长的岁月背影,与大地上的万物交相辉映。明月千古的寂寞,与皎洁的光芒,映照流水似的华年,成为一代代不同面孔的人,相同而又不同的惆怅。
  海水仿佛是铺在大地上的一抹湛蓝,巨大而又光滑,它富有节奏的律动,辽阔远大的心绪,通过沙滩和沙滩上细细碎碎晶莹透亮的微沙呈现出来。坐在海边,沐浴海风,眺望无尽的远方,此时的你只有思绪存在,你的渺小个体之于广阔的天地可以忽略不计,只管尽情地让思绪追着海鸥翻飞,享受超然物外的惬意。在浪尖上跳跃,在海浪中奔跑,潜入海底,冲上九霄,自由豁达的心境,从容稳健的脚步,唯有一幅幅刻骨铭心的画面成为永恒的表达。
  这五帧镜头其实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宁静。宁静是一个令人着迷的字眼,必须到了一定的年纪才能读透。记得加缪说过,我的本性是在静止中前进。我最深沉、最确定的倾向,是沉默和日常的生活。也许,加缪的思想与心绪在他写出这段话以后就脱离了他想表达的本意,但我们仍能从这段话里悟到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他既而说到,我必须花上许多年的执着,才能免于分心,免于在不知不觉中受到诱惑。但我知道这样的努力可以让我屹立不倒,而我有任何片刻的怀疑,就会坠入万丈深渊。加缪无疑是一位懂得宁静的人,他喜欢宁静地思考,并沉湎于其中。
  现代人的生活节奏越来越快,许多人都是在不知不觉中演绎忙忙碌碌,罕有人坐下来发呆、甚至无所事事地浮想。宁静变成了奢侈品可望而不可及。这也让我明白了一个现象,电影在经历了一段衰退和迷茫之后,忽然变得炙手可热,成为很多人放松休闲的不二选择,其中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一些人渴望在奔波忙碌中寻得片刻的安宁。灯光熄灭,银光闪烁,大家默契地停止喧哗,静静地体味别人别处的幸福与苦难、欢笑与悲伤、感慨与寂寞。尽管彼此陌生、素不相识,但在共同的空间共情生活、共情情感、共情况味,这种滋味确实是不曾体验难以描述、不曾经历难以身受,它的妙处也只有当事者方能悟到。一行行的字幕上下翻转,一轨轨的音乐不断推出,曲终人散,银幕闭合,如果你还能坐在那里,不曾离去,说明你在竭尽全力地捕捉宁静,捕捉舞台之外的深刻。在喧嚣中体味宁静,在热闹中享受孤独,在现代化的光影中感受个体的存在,体悟五味杂陈的生活,这是大银幕带给现代人观影之外的快乐。而这种快乐,又是那么捉摸不定,甚至倏忽而去,在烟火漫卷的生活中给人回味、使人冥想。
  或许你在思考一个命题,如果有灵魂,灵魂需要一辈子的时间来定型。这个过程漫长而又深远,并且极富挑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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