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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荫下的泥草房
文章字数:1655

  □ 范晓锐

  打开哈尔滨的版图,右上角的区域就是原来的太平区。
  太平区是哈尔滨的城区边缘,向东是东风镇,向北,过了松花江老江桥,就是呼兰。
  当年太平区的东部和北部区域,实际就是城乡结合部。
  太平区最长的一条街是太平大街,这是一条东西走向的街道。
  清晨,白亮亮的太阳从这条街东面的尽头慢慢升起,然后缓慢地在这条街头顶画一个弧,傍晚又满脸羞红地在这条街的西面落下去。
  我家就在这条街中间位置北侧一条南北走向的胡同里,这条胡同叫北头道街。
  我家的泥草房在北头道街的东侧,草房的西山墙外就是北头道街,木板围成的小院的院门冲西,在院门外的南侧,有一棵一搂粗的老榆树。
  榆树的树干很少有笔直向上的,我家门旁的这棵老榆树也一样,主干像丰满女人的身段;前凸后翘蜿蜒向上。距根部不到三米处便开始分叉,几个粗大的分支四散分开,顶端分出更多的枝枝杈杈。枝叶繁茂的季节,这棵老榆树就像是一个巨大的伞盖,把我家的泥草房和小院都笼罩在它的阴影之下了。
  五十多年前,一个细雨蒙蒙的清晨,我出生在这个榆荫之下的泥草屋中。这棵老榆树见证了我的成长,从蹒跚学步到背着书包上学放学,直至参加工作。
  我工作的时候,父亲、母亲都已经退休了。
  夏天的黄昏,下班后拐进胡同,首先看到的就是父亲和邻居的叔叔伯伯们摇着蒲扇围坐在我家门前的老榆树下的一张小桌旁喝茶聊天。
  老人们养的鸣禽挂在树杈上,黄昏十分,这些鸟已不像清晨那样或悠扬的鸣唱,或叽喳低语,都老老实实站在笼子里的横杆上安静地歪着头看着夕阳。
  母亲则是屋里院里操持着家务。我推开院门,便能闻到饭菜的香味。听到门响,母亲不必回头就知道是我,“喊你爸回屋吃饭!”在院门还没关上的瞬间,我伸手挡住门,喊父亲回家吃饭。
  有时,父亲见我回来,便站起身,拎起马扎和我一起回家。
  多年以后,这甜美的场景时时浮现在我的回忆之中,想着想着不自觉地便流下泪来。
  父亲不识字,但在那个谁家的亲戚朋友开来一台解放货车孩子们都要围观的年代,父亲就对我们兄弟姐妹预言:“别着急,只要你们走正路好好干,将来你们都能住上高楼大厦,家家都有小轿车。”
  对父亲的预言我们未置可否,希望父亲的话能够实现,又觉得遥不可及。
  三十年后,父亲的预言真的实现了。如今,家家都住上了高楼大厦,家庭小轿车也非常普遍了。
  徜徉在这条老路新街之上,驻足环视,路南路北的门面房霓虹闪烁,南北风味、各色熘炒、蒸卤、烧烤以及国外引进的特色美味一应俱全,一家挨着一家。
  人行路上铺着色彩艳丽的地砖,路边儿,紫檀色木条围成的花坛里,种着丁香树,空气中弥漫着丁香花特有的香气。
  往日尘土飞扬的太平大街,已经成了美食一条街了。
  路两旁是欧美建筑风格的楼房,每一栋楼房的楼顶都有一个唯美的造型设计,或是仿拜占庭式的圆顶或是巴洛克式的尖顶。
  远眺这条路的东端,林立的高楼遮挡了清晨的日出;回头西望,高大的CBD建筑群早早地让辛苦了一天的太阳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外。
  这还是那条曾经尘土飞扬的太平大街吗?
  如今要了解太平大街的全貌,不仅要俯视色彩斑斓的地面,要远眺巍峨的楼群,还要仰视楼顶那具有欧式建筑风格的独特设计。
  凭借两百米以外的那所交通学校主楼的位置,我努力辨别我家泥草房的位置。无论我怎样努力,都无法准确地定位。但我能肯定,我家那座泥草房的位置距最近的地铁口不会超过100米。
  物换星移,时光飞逝。老一辈人先后离开了我们,他们为之努力奋斗希望过上的好日子,在他们的后代身上实现了。
  他们不会想到,改革开放以后城市规模迅速地扩大。2004年,哈尔滨成立了松北区,呼兰县并入哈尔滨,呼兰县成为哈尔滨市的呼兰区。
  他们不会想到,当年偏置一隅尘土飞扬的这条街,现在是高楼鳞次栉比,市井灯红酒绿,街上人头攒动。
  路还是那条路,街已不是那条街。
  看着一个个往来穿梭年轻而充满朝气的面孔,我极力寻找记忆中的音容,一次次的失望,又一次次的惊喜。
  我踯躅流连,左右环顾。恍惚间转过某个街角,迎面便看到了那棵搔首弄姿的老榆树,还有树荫下的那座泥草房,父亲和邻居家的叔叔伯伯们围坐在树下小桌旁喝茶聊天。
  这场景定格在我的记忆之中,永远不会消失。
  
  作者
  哈尔滨华尔化工有限公司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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