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收到陈凤翚先生的赠书《陈凤翚集》。这本杂文集共收录陈老的杂文54篇，最早一篇是1979年发表的《小论惊弓之鸟》，最新的则是2012年发表的《没有文凭的大学者》，时间跨度逾30年。书中文字平铺直叙，于小故事中道出大道理。书中还引用大量奇闻异趣、古文佳作、名人轶事、当下新闻，让人读起来饶有兴致，不啻为一本小型百科全书。
　　杂文，在表象上体现一个“杂”字，内容芜杂，涉猎广泛，在深层次上却要求作者博览群书，精于思考，才能让篇章圆润，理据齐全。
　　通读《陈凤翚集》，首要的收获是掌握了不少鲜为人知的掌故。原来，陈寅恪、金克木、刘半农和沈从文这些大学者起初都没有文凭，也头一次知道《百喻经》《庸闲斋笔记》《中国儒学史》这样的书籍。还了解到替人顶罪古称“宰白鸭”，一些懒于政务的办公人员被称作“铁眼皮”，自己不思考而盲目跟从就是“瞎子引路”，办事拖拉没有效率叫“牛步战法”……陈老必是经常读书，做了许多笔记，并长期积累，才能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古今故事融洽连通。文集引用许多传闻典故，却并非“拿来主义”，而是灵活娴熟地加以运用，成其篇章。
　　杂文集中，陈老对时下诸多丑陋和愚蠢的现象予以抨击。他抨击售卖“川岛芳子菜刀”的厂家，是不辨历史是非和有辱国格的行为；抨击逢人必称“长”的官本位思想，是几千年来的不良传统；抨击跟风攀比、追腥逐臭，只重表象、不看实质的“双眼皮臭虫现象”。一个社会，需要时时刻刻抨击不良现象，弘扬清风正气，一个人也需要三省吾身，洁身自好，这是建设良好人文环境的基础。
　　杂文集中，陈老在为官做事方面谈及颇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对干部予以批评和劝勉，言辞恳切，也可以说是陈老的一种自诫和自勉。在《草根与菜根》一文中，他借用南京大学最早的校训“嚼得菜根，做得大事”，劝告干部“亲民，为民，一生利民，做人民的好儿子”。他用“子产不毁乡校”的典故，告诫干部要听取民意，不能一意孤行。通过解释“县古槐根出，官清马骨高”，劝诫干部要做有人品的清官，莫与奸官、贪官为伍。陈老还通过引用“补锅匠变老爷”的荒唐故事，告诫领导干部要谦虚低调，防止“被捧”。
　　杂文集中还有多篇文章提及人生。陈老对比王阳明“满街都是圣人”“人人同具良知”的观点和大卫·休谟“无赖原则”“人人应当被假定为无赖”的观点，盛赞两位大师看似相悖、实则各有其用的理论高山，从而鼓励每个人要培育自己的精神家园。对于生命苦短，陈老列举多位名人的故事，劝导我们选好积极的人生参照，决定自己要走的路。他还借用《庄子》里“蜗角争利”的故事，并列举当下数桩因小事酿大祸的新闻，劝告人们“不要为无谓的小事浪费生命”。这让我想起几年前造成十几人死亡的重庆公交车坠江事件，起因却是坐过站的乘客与司机互殴。我特别喜欢陈老关于生命尊严的探讨，他引用了罗素的话，人生像条河，最后“雄浑的河水流得愈发宁静、深沉，极目远眺，注入海洋”。
　　收到陈凤翚先生所赠文集，恰逢黑龙江写作学会在伏尔加庄园召开会议，也让我看到股股清流，沁人心脾。刚刚退休的王宏波先生，不辞劳苦，决心把黑龙江写作学会办好，愿作龙江人文领域的一股清流；伏尔加庄园黄祖祥董事长不畏劳烦，数次为龙江人文活动大开方便之门，愿作民营企业家中的一股清流；陈凤翚先生退休后勤于创作，修身养性，恪守“做事有本事，做人有品格”的原则，愿作退休老者中的一股清流。“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一座庄园是活水之源，一本优秀的文集也是，一个人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