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图：孙嘉驹   

　　□蒋 蓁

　　当年，郑绪岚一曲《太阳岛上》红遍大江南北，一时间，无数游客慕名来到太阳岛。据辽左散人（刘静严）著，1929年6月25日哈尔滨新华印书馆工厂印刷出版的《滨江尘嚣录》（封面副题“居游哈尔滨之唯一指南”）第七章“消遣”的第六节“太阳岛纳凉”记载，“太阳岛位于松花江铁桥之西侧，隔江与道里相望，面积四平方公里。其上有饮料馆数十家，并无可足录之风景，惟以位于江心，独得清凉之气，故夏季炎热之时，遂成为游人避暑之地矣。”
　　书中对太阳岛作了详细的描述。太阳岛，确有其岛。在滨江桥西侧2公里，面积2平方公里，位于松花江江心（实际靠近江北岸）。天然的浴场、沙滩、柳树丛。其特点是——没有特点，“并无可足录之风景”。细究起来，太阳岛曾经真有一处景点，著名的米尼阿久尔西餐厅——道里区中央大街原米尼阿久尔茶食店的分店。米尼阿久尔，俄文原意为“精美的艺术品”。这座建于1927年的欧式木结构二层楼房，采用现代建筑艺术风格，外观酷似一艘大型客轮，里面能容纳200人同时用餐。坐在明亮的餐厅楼上举杯畅饮之时，望“舷外”一江碧水滚滚东去，仿佛客轮在逆流而上。清风送爽，歌声相伴，诗情画意，浪漫情调溢满胸间，好不惬意。从哈尔滨老明信片中，可看到俄罗斯“泳装女神”在这个西餐厅前的倩影。新中国成立后，餐厅改名为“太阳岛餐厅”。1997年2月4日毁于大火（现哈尔滨伏尔加庄园原样复制了米尼阿久尔西餐厅）。
　　那么，太阳岛有怎样的前世今生呢？
　　翻看一张张老哈尔滨地图就会发现，100多年来，太阳岛是不断变化的。唯一不变的是，每张地图都明明白白标明“太阳岛”之所在。
　　“按图索岛”：1910年时，太阳岛和松花江北岸平行，形似浸在江水里的一条“鳗鱼”。只是“尾部”被江水“吞噬”了。到1916年，其“尾部”与西面延伸过来的沙滩连接在了一起。1932年，“肥胖”了许多的太阳岛，更像一个地瓜，完全浸到了江水中。1938年，这个“胖地瓜”一分为二，成为两个“长条地瓜”，各自独立。1946年，又汇聚成一个“大地瓜”。1954年，重又分成两个“地瓜”，只是都缩小了很多。1959年，两个“地瓜”相距很远，其中一个贴近岸边。1966年，一个“地瓜”“登陆”江北岸，与太阳岛公园连为一体，另一个则严重“缩水”。这时，在哈尔滨地图上第一次出现了太阳岛公园的字样，那是江北岸深处的大片湿地。随着太阳岛公园的逐步建设和对外开放，老太阳岛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附身”为江北岸的一部分，为太阳岛公园所取代。
　　太阳岛为什么会变身？《滨江尘嚣录》中如是说：“初松花江南北岸，均沙滩广漠，并无定岸，水涨则泛滥成灾，水落则沙滩外露。”日夜流淌的松花江水，就像一把刻刀，雕塑出一个神奇的太阳岛，成全了闻名遐迩的美名；又像一只无形的手，一点点将其推移，归于江岸。
　　欧陆风情的浪漫小调
　　早年的太阳岛，是旅居哈尔滨俄侨的消夏胜地，抒发浪漫情怀的大舞台。《滨江尘嚣录》描述生动、精彩：“夏季酷热，俄侨男女争相沐浴，皆精于泅泳之术，间有在水中停二三分钟者。其习浴之男女，多扬水为戏，习为快事。自远望之，千百之头，隐隐浮沉上下，犹鸭鹅等水禽之捕食者焉。每浴数十分钟，即登岸，仰卧沙洲之上，以应阳光。”
　　这里是老哈尔滨俄罗斯侨民夏季游泳戏水、江上泛舟、沐浴阳光、放声高歌、饮酒欢乐、野游、野浴、野餐的场所。其实，风景还是有的，那就是当年哈尔滨人羞于启目的“西洋景”——俄侨的日光浴。俄罗斯人为什么如此喜爱日光浴？因为受波罗地海气候影响，圣彼得堡每年大部分时间都是阴天，居于圣彼得堡的俄罗斯贵族，十分珍惜平均每年只有80个晴天的日子，把日光浴当成一种超级享受。而“东方莫斯科”哈尔滨的夏天阳光和煦，足以让他们心花烂漫。
　　刘静严虽然对俄侨在太阳岛的作派十分蔑视，句中不乏贬损之意，并将其归为早期哈尔滨奢华、喧嚣的例证。不过，客观上，留下了一段翔实的太阳岛风光史料。
　　据《滨江尘嚣录》记载，在哈俄侨人口数，1921年为50000人，1925年为92852人。可以想象，每逢夏季周日或节假日，俄侨来太阳岛野游、野浴、野餐人数之多，场面之火爆，无怪辽左散人用“争相沐浴”来形容。
　　改革开放的浪漫华彩
　　然而，太阳岛的浪漫并未因上世纪50年代俄侨的离去和太阳岛的变身而终结。哈尔滨人秉承了到太阳岛野游、野浴、野餐的“洋风情文化”。自春暖花开到秋季叶落，每逢星期天或节假日，哈尔滨人就会携亲带友，情侣相伴，拉家带口，成群结队来到太阳岛。
　　改革开放焕发了太阳岛的青春，奏出了华彩的乐章。1980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和《歌曲》编辑部组织了全国“听众喜爱的广播歌曲”评选活动。在选出的15首歌曲中，《太阳岛上》和《浪花里飞出欢乐的歌》赫然上榜。由邢籁、秀田、王立平作词，王立平作曲，著名女高音歌唱家郑绪岚演唱的《太阳岛上》，霎时回荡在大江南北。太阳岛成了年青一代的梦中情人，也是纷至沓来的旅游者“寻宝”的目标。每逢夏季周末或节假日，太阳岛野游高峰时一天最多达十几万人。
　　与《太阳岛上》《浪花里飞出欢乐的歌》相伴，太阳岛上，港台流行歌曲随手提录音机四处飘荡；流行装束装点着年轻人的青春时髦；集体舞、文艺联欢会、篝火晚会舞动着如火的青春；单位集体野游、家庭聚餐、同学聚会、情侣谈情、朋友叙旧、划船、游泳、喝酒、唱歌，太阳岛成为哈尔滨人的消夏天堂。正如歌中所唱：“带着垂钓的鱼竿，带着露营的篷帐，我们来到了太阳岛上”“小伙们背上六弦琴，姑娘们换好了游泳装，猎手们忘不了心爱的猎枪”，这些都是当年的情景再现。直至太阳岛完全“归附”太阳岛公园，才结束了这浪漫的“水上世界”。
　　新时代的浪漫交响
　　2004年起，哈尔滨市人民政府对太阳岛进行综合开发治理。经过长期精心打造，当年的太阳岛和太阳岛公园实现了完美融合，坚固的堤坝束缚着柔美的“腰身”，太阳岛长高了，丰满了，成熟了，漂亮了。88平方公里的太阳岛旅游风景区成为全国著名5A级风景名胜区，太阳岛的名字更加响亮。
　　“美丽的太阳岛多么令人神往”。太阳岛，哈尔滨欧陆风情“一枝独秀”的人文景观，一种东西方文化交融、沿袭传承的城市文化，一段令人难以忘怀的浪漫记忆，更是一首婉转跌宕、荡气回肠的青春之歌。
　　当你徜徉在风光旖旎的太阳岛，欣赏着姹紫嫣红盛开的百花，聆听着优美迷人的歌曲《太阳岛上》，回味着太阳岛当年的浪漫故事，还会问“太阳岛，你在哪里”吗？——太阳岛，在被江风吹远的浪漫岁月里，在被江水冲刷抚平刻痕的年代里，在几代人留下美好青春年华的记忆里，在每个老哈尔滨人的心里。
　　如今，太阳岛浪漫曲已由“小调”变身为“大调”，以更加浪漫的曼妙高雅伴着那首《太阳岛上》，恭候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慕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