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建筑中用餐，别有一番风情。
　　位于端街的老俄侨俄侨菜餐厅外景。
　　东和昶1917宽街文化复合体。
　　■本报记者 万佳文/摄
　　在东和昶1917宽街文化复合体小楼二楼最大的一间房间里，灯光昏黄，微风吹起白色的窗帘，橘红色木地板走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墙上五音钟发出清脆的四声报时声……此时，每一个走进房间的人都会恍惚觉得走进了百年前的哈尔滨人家。
　　在这里，乡愁有了记忆、味道和实物。有了这些“媒介”，我们很容易找到自己的心灵家园。哈尔滨城史文化学者宋兴文把哈尔滨历史文化、人文习俗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概念融入他活化的每一个老建筑改造中，让人们能够亲手触摸哈尔滨百年历史，品味哈尔滨人独有的城市文明。
　　历史建筑，承载着一座城市的文化底蕴。保护历史建筑，就是延续城史文脉。我们要处理好保护和发展的关系，像对待“老人”一样尊重和善待城史中的老建筑，保留城市文化记忆，让人们记得住历史、记得住乡愁，坚定文化自信，增强家国情怀。
　　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负责人表示，哈市积极构建名城保护规划体系，完成历史文化名城保护规划和22片历史文化街区风貌区的保护规划，开发“活地图”“历史建筑二维码”等数字化平台，出台保护修缮和活化利用政策，推动中央大街、花园街等街区有机更新，重现传统风貌。
　　百年房梁见证哈尔滨建筑历史风貌
　　宋兴文保护建筑活化利用的首秀是在2017年接手江畔餐厅修复项目。这栋建筑属于私人所有，之前一直处于闲置状态。“当时的临江围廊已经处于很危险的状态。”宋兴文说，其实早在2015年房主就找到了我，表达了恢复原貌的想法。2016年年末，我着手查找历史资料，先后制定了多个修复方案，方案敲定后报有关部门审批。2017年10月，沉寂多年的江畔餐厅惊艳亮相。
　　推开两层木格子门，仿佛一脚踏进百年前的欧洲田园餐厅：复古玻璃窗下用餐者小声交谈，墙上油画是一位优雅的俄罗斯女人在室外木廊眺望江面的画面，沿着景观开放式楼梯可缓步走上二楼用餐区。
　　尊重历史，让保护建筑恢复成最初的模样。宋兴文当时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留存的历史资料有限，无法全部复原。正当宋兴文苦于没有资料的时候，2017年3月，他无意间收集到一批关于餐厅的重要资料：上世纪60年代国营饭店时期的店主热衷拍照片，留下了当年饭店外立面的很多照片，而当时的外立面几乎与它建成时的外观基本一致。
　　这批照片为宋兴文修复建筑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尤其是给临江廊柱部分的修复提供了非常清晰的史料。“江畔餐厅最大的特点是它的临江廊柱：每一根廊柱是像藕一样排列的圆形造型，属于俄罗斯古典建筑风格。”宋兴文说，当时建筑修复做了很多尝试，走了很多弯路，很多时候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尝试着走。
　　在做修复方案的时候，尽管并不知道其内部结构如何，但根据多年研究哈尔滨历史的经验，宋兴文决定把建筑内上世纪90年代的装修都拆除，看看改装之前到底什么样。当百年前“实木+铁构件”组成的房梁清晰出现在宋兴文眼前的时候，他似乎找到了与过去接连的通道。于是，宋兴文做了一个大胆的尝试：将原有房梁结构、红砖山墙露出来，让参观者通过房梁、砖瓦等细节知道这座建筑从仓库到餐厅的百年变迁。
　　老建筑保护2.0版进阶文化综合复合体
　　从江畔餐厅，到公司街78号、十楼壹号文化复合体、端街老俄侨文化复合体、西十三道街东和昶1917宽街文化复合体……截至目前，宋兴文在哈尔滨已完成了五项老建筑复原项目，这些项目和而不同，各有特色，如今都已经成为中外游客寻找哈尔滨记忆的热门景点。
　　端街老俄侨文化复合体整体使用面积只有400多平方米，但却衍生出俄侨菜、咖啡馆、小书屋、博物馆、民宿等多样化的商业业态。“我想把更多那个时代的东西以多元形式展现在世人面前，通过不同的业态和内容了解哈尔滨不同时期的样子。”宋兴文说，通过一个个项目，他的老建筑活化利用思考正变成现实。
　　老建筑活化、城史文物活化、传统俄侨菜技艺活化……此后，在每一个项目里，游客可以沉浸式自由穿梭在老建筑里；每一个活化利用的建筑都会伴随一个小型博物馆，让人能够详尽地了解那段历史；更能吃到在哈尔滨生活一辈子的俄侨娜塔莎阿姨做的油炸包和俄式家庭茶点。
　　东和昶1917宽街文化复合体如今包含了餐饮、民宿、博物馆、画廊、复古照相馆、中古杂货铺等十余种业态的文化内容。在改造之前，它是一个容纳14户人家杂居的两栋红砖小楼及围合的小院落。在对其中十余个房间进行修复改造时，宋兴文尽最大可能保留了原格局、原风貌。如今，活化后的小楼和庭院八成还原当年的布局、陈设以及人文活动，每天有人来画画、来喝茶、来打卡。
　　文化项目主理人是宋兴文发动身边同样热爱历史文化的朋友发起的。“当时主要目的是为了让更多人了解哈尔滨的历史文化，先后做了老皮箱集市等各类文化展示活动。”宋兴文说，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活动很粗糙，但是却引起很多人的共鸣。我在那一刻突然发现，身边还有那么多人，那么热爱自己的家乡，这也是我们能共同坚守下去的最大动力。
　　宋兴文的老建筑活化利用一直在路上：东和昶1917宽街文化复合体的二楼要打造一个面包屋，在入口处的门洞内不定期开展主题展览活动，用丰富多彩的文化活动给老建筑赋能，讲述哈尔滨自己的文明故事，让它的价值不断提升。
　　敬畏文化，在这里看见哈尔滨历史
　　走在老建筑里，不用介绍，参观者从亲手触摸到的房梁、脚踩上去的地板、满室闻到的咖啡香中就能感受到历史，触摸到文明。
　　“很多游客喜欢我的作品，因为它耐看，一百年前看、今天看都不落伍，这就是其中蕴含的历史文化、城市文明的魅力。”宋兴文说，所有项目的最终目的就是想告诉大家，真正的老哈尔滨到底是什么样子，哈尔滨的城市文明之源在哪里，是如何传承下来的。
　　宋兴文认为，对历史建筑的开发，思想上要敬畏，行动上要克制。越是挖掘修复老建筑，越是敬畏历史。越是了解哈尔滨历史，越是在修复过程中仔细推敲，反复核实。“我也是在不断挖掘中更加了解自己的家乡哈尔滨。”宋兴文说，不具体研究某一领域，很多了解都是片面的。所谓克制就是围绕着文化内核来做文章，而不能随便开个奶茶店、咖啡店、面包店。
　　“老建筑活化利用、城市历史街区等历史文化点位不能走过度网红化、过度商业化线路，因为网红不长久，更没有挖掘出历史内涵。”宋兴文说，现在的有些老建筑改造看上去还行，但是细看不得，因为它的历史文化底蕴没有展现出来。
　　“老建筑修复的价值在哪儿，于我而言，穿越百年甚至更长时间，让这些百年前的建筑细节和其承载的历史人文内涵一一展示在每一个人眼前就是它最大的意义。”宋兴文说，从建筑美学和建筑特色来看，修复建筑内外部的细节是传承历史文明的抓手和线索。如果没有建筑的房梁、砖瓦、廊柱，我们普通人就无法知晓百年前建筑风格的特点；如果没有俄罗斯阿姨的油炸包，我们也不会品尝到百年俄侨家庭餐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