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怒放,香满冰城。“哈报手机记者” 陶滨摄
□廉世广
我曾问一位南方朋友,提起哈尔滨,你会想到什么?
朋友说:“会想到冰灯、索菲亚教堂、中央大街、太阳岛,还会想到马迭尔冰棍儿、里道斯红肠、秋林格瓦斯……”
除此之外,还会想到什么呢?
朋友想了半天,一时回答不出。我说:“丁香花啊,提起哈尔滨,怎么会想不到丁香花?”
你看,五月的哈尔滨,满城丁香,满城香气。大街小巷,门前屋后,公园庭院,到处都有丁香花绽放。紫如云霞,白如香雪,连株成片,成为花海。那丁香花特有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透过窗棂,浸入千家万户。人们说,哈尔滨的春天不仅是美的,还是香的!
丁香花,是哈尔滨的市花。
作为一种灌木或小乔木,丁香在哈尔滨人的心目中已不单纯是一种植物,而是一种文化的象征,有着特有的文化内涵。有资料载,丁香由于其名字中的“丁”字在古代有“人丁”的意思,而“香”字其古字形上半部像禾黍成熟后散落的许多籽粒,下半部像盛粮食的器皿,合起来表示农作物成熟后散发出香味,故而丁香便有了“人丁兴旺”“五谷丰登”的含义。热爱生活,崇尚自然,企盼幸福,正是哈尔滨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具有艺术氛围的城市,与具有艺术气质的丁香花是不是相得益彰、融为一体了呢?提起哈尔滨,就会想到丁香花,提起丁香花,就会想到哈尔滨的艺术气质和艺术氛围。将丁香花作为哈尔滨的市花,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丁香花朵纤小文弱,花筒稍长,给人以欲尽未放之感。历代咏丁香诗,大多有典雅庄重、情味隽永的特点。丁香花未开时,其花蕾密布枝头,称丁香结,亦称“百结”。唐宋以来,诗人们常以丁香花含苞不放,比喻愁思郁结,难以排解,用来写夫妻、情人或友人间深重的离愁别恨。如:南宋魏庆之《诗人玉屑》所引古诗有“芳草牵愁远,丁香结恨深”之句。唐李商隐《代赠》诗:“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唐牛峤《感恩多》词:“自从南浦别,愁见丁香结。”明许邦才《丁香花》诗:“当年剩绾同心结,此日春风为剪开。”
丁香花在西方文化上也有着独特的浪漫主义色彩。法国诗人波德莱尔在其诗歌中就用到许多与丁香花有关的词语,例如“淡紫色的幻影”和“甜美的芳香”,将丁香花赋予了浪漫、柔美和富有情感的意义。
可见,丁香花不仅在自然界中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更是人类珍视友情,向往自由,憧憬幸福的精神写照。
写到这里,突然想到“雨巷诗人”戴望舒。不知这位出生在杭州西子湖畔的诗人是否来过哈尔滨,他是在哪里遇到那位“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的。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这个独自徘徊在雨巷里的姑娘,大概是有着什么心事。她柔弱,惹人心疼;她美丽,令人向往。然而,她与“我”是没有什么交集的,她不过是“我”的惊鸿一瞥,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我”只是爱慕着她,牵挂着她,想象着她。于是,多少年来,这个丁香一样的姑娘便成了不少文人雅士的梦。爱情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戴望舒以一捧丁香花便说清楚了。这便是诗歌的魅力,也是丁香花的魅力。
但我知道,戴望舒曾给颠沛流离、客死他乡的哈尔滨女作家萧红写过一首《萧红墓畔口占》:
走六小时寂寞的长途,
到你头边放一束红山茶,
我等待着,
长夜漫漫,
你却卧听着海涛闲话。
1942年1月21日,萧红在香港玛丽医院逝世。两年后,好友戴望舒写下了这首感人的悼亡诗。这首诗写满伤感,每一句都是无限的忧愁,字里行间都是惋惜之情。“我”的“等待”与“你”的“卧听”,“我”的“长夜漫漫”与“你”的“海涛闲话”两相呼应,这是“生”和“死”的对话,“生”的艰难的行走还要继续,而“死”则是永恒和安详的,短短的几句诗蕴含着诗人对生命的思索和慨叹。
从1942年冬到1946年春,戴望舒离开香港,三年多的时间里,戴望舒多次踏足浅水湾萧红墓地,荒滩已被他踏出了小径,这是何等真挚、何等执着的友情啊!
又是五月,又是春天。哈尔滨的丁香花开了,不知南方缠绵的细雨,是否会落在北方坚韧的油纸伞上,撞击出爱情与艺术的灵感,但我知道,油纸伞下那位有着“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的姑娘,一定来自哈尔滨。
因为,哈尔滨是一座艺术之城、丁香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