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城,我的城

字数:1,933 2024年01月02日 我们的新时代主题大赛

□张梦婷

一条河,作为生命的本源哺养了“江省邹鲁”;一座城,成为文学的摇篮孕育出“民国才女”。有别于策士波谲云诡的江山社稷,有别于武卒辽阔激荡的国界疆场,它羸弱又浑重,温暖又凛冽。呼兰,令萧红悲喜交织、哽咽难言。

在我到呼兰工作之前,它只存在于萧红的《呼兰河传》。

茅盾曾评价这本书,“一篇叙事诗,一幅多彩的风土画,一串凄婉的歌谣。” 荒唐怪诞的大泥坑,穿红挂绿的野台子戏,后院想怎么长就怎么长的倭瓜、黄瓜、玉米……慈爱宽和的祖父、倔强古怪的有二伯、凄婉不幸的小团圆媳妇……这些细致的刻画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童年中短暂的无忧无虑,也是颠沛流离的苦命人回忆里长久的踌躇悲伤。但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的东北小城与劳苦百姓离我太远,怎能解析这首诗的结构,怎能描摹这幅画的笔触,怎能想象这曲歌谣的音律,这些问题悬而未决,直到我真真正正走近它。

萧红故居是中原四合院建筑群落与东北地方传统民宅形式相结合的典型代表,保留着满族民居建筑的风格。东西两个院落,东院为萧红自己家使用,有两间是萧红出生和她父母居住的屋舍,在屋舍内摆设着萧红曾用过的小饭桌、梳妆台、躺箱、茶桌等。院后有一近2000平方米的菜园,即萧红在小说里所说的后花园。

盛夏,花园凉爽依旧。长条石依次相接,穿插排列,拼裁成整齐的图纹。两旁高树矮丛枝桠肆意生长,树影、波光晃动,颇有“水中藻、荇交横”之趣。石缝间苔藓时明时暗,一簇簇蹭着行人脚掌,错落参差。偶有野果骨碌碌滚过,原来是猫咪玩耍嬉戏,将果子拨来拨去。“呼呼”和“兰兰”共饮呼兰水,是正儿八经受过文化熏陶的高知猫,它俩胆子很大,摸、抱都可以,也接受游客的投喂。虽是放养,但被照顾得很开朗,圈在灌木丛中的花树果树、玉米菜畦也被管理人员侍弄得生机勃勃。

前往萧红故居,过了河桥要走萧红大道,抵达南二道街街口的204号,这里就离大十字街不远了。

“呼兰就是这样的小城,并不怎样繁华,只有两条大街,一条从南到北,一条从东到西,而最有名的算是十字街了。十字街集中了全城的精华。”正如萧红所言,街道两旁店肆林立,人流熙熙攘攘,叫卖声、手掌拍的招迎声很早就响了起来,不再有挂着各自幌子的油店、布店、盐店及茶庄,而是时装、商超、珠宝及餐馆,足以展现百姓有滋有味的闲暇和丰衣足食的生活。

“东、西二道街之外的胡同里,还有一些挎篮挑担的小商贩进进出出,贩卖着生活。”上班的途中,我会抄近路走一条未名小巷,巷子狭窄,一侧挤着连排店铺,五金日杂、菜种农药等各类商品用敞口箱子盛着,被摆在店门口,巷子另一侧随处可见卷成卷的防潮垫和挂起来的拖把。一走一过,老板都很直白地看人,像是勤劳的小蜜蜂为家里几口人忙活着搬运甜蜜,但稍有不慎,就会刺你一刺。这个地方看上去总冒着热乎气,夏天店家笼屉的蒸汽还带着肉香,冬天阵阵白气成缕似烟,被来往行人抛到脑后。气味也格外呛鼻,复杂,却不难分辨,烟丝、调料和油烟能让早上混沌的脑子一瞬清醒。迎着小巷的出口,是大放光芒的太阳,是奔向第一缕阳光的劳动者。

工作八年,我也曾厌倦这里脏旧拥挤的街道,冷眼那些被时代淘汰的店铺招牌;我也曾厌倦粗俗鲁莽的客户,反感车厢里朝电话叫吼的乘客。但是呼兰的初春,粉白殷红的花朵争相开放,源源不息的生机给人焕然一新的勇气;呼兰的炎夏,呼兰河水柔和平静,老人垂钓、幼童戏水各有所乐;呼兰的金秋,肥沃黑土闷声酝酿,弥漫新鲜出炉的稻穗芳香;呼兰的冬日,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入目皆是纯美洁净。

《呼兰河传》中愚昧麻木的芸芸众生外,也有敢于挑战封建世俗的“冯歪嘴子”和“王大姑娘”。呼兰,这时我才真真正正走进了你。

由法国传教士戴治逵于1908年主持修建的呼兰天主教堂宏伟严谨,素有“东方巴黎圣母院”之称;始建于1909年清宣统元年的城隍庙是哈尔滨迄今为止保存最为完整、唯一的城隍古建筑;建于1916年的西岗公园里抗日英雄李振华烈士仍静静安眠;1927年移入西岗花窖的仙人掌至今仍是“亚洲之最”……呼兰处处都能寻得百年前的陈迹,但东二道街那个让百姓深受其苦的大泥坑早就没有了。

作为哈尔滨的北大门,呼兰历史文化底蕴深厚,人文特色浓郁,在全区蓄势联动、群众接续奋斗的努力下,社会会越来越和谐,营商会越来越稳定,生态会越来越健康,民生会越来越幸福。那些令萧红破碎的潦草日子,也会变得更加明亮。

呼兰河从过去奔向未来,从荒烟流往丰饶,见证高楼拔地而起,如笔迹摇摇晃晃,覆盖住册页间旧的意象。不再有迸裂的地,不再有灰蒙的云,萧红书中的百姓从淡薄的草木走出,平庸凄婉的暮色里也有世间美景悄悄绽放。

粮食稳产、连年丰收,商旅攘熙、舟车辐辏,经济复苏、产业升级……隐隐得见曾经“县街商业之盛几冠全省”的样貌。如今,我也是这幅画上的人,继续用我的力量抒写一幅署名希望的长卷……

作者

中国银行呼兰支行金融职工

黑龙江金融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