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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冰城的日子
文章字数:2285

 
  □ 童话
  已是盛夏,上班的药店外,路旁两排树龄颇有些年代的法桐,在努力开枝散叶,织成一片绿。天空几乎被蔓延的绿色霸屏,只在枝叶的间隙里,能瞥见小块的蓝天。
  这个季节,我的西北小城,到处都是密不透风的热。
  去年此时,在哈尔滨,正是一年中最舒适的季节。7月初离哈时,天气正凉爽。东北气温低,道旁多植杨树、柳树和榆树,没有法桐。
  那时,我上班的药店窗外,旱柳枝条随风飞舞,还有东北的蓝天和散落在天上、棉花般膨松柔软的、一朵朵硕大美丽的云。
  前年初秋9月,第一次出远门,去4000余里外的冰城居住。孩子在那里上大学。找了校内的一家药店上班,休息日,就上街去转转,东北话叫溜达。
  说是上街,其实就是被冰城的蓝天白云一路领着走。真是太养眼了,蓝天高远,云朵飘逸,如此明朗疏阔。我家乡的天空,可就逊色多了,没有这么美。
  冰城的深秋,是囤菜的季节。租住的校内单元楼外空地上,晒满了成排的大葱、大白菜。我自行脑补,入冬便是大雪封山,无菜可吃,遂一趟趟去早市搬菜。大葱、大白菜、土豆,买了一大堆。
  除了大葱一直吃到年后,白菜叶蔫巴放坏了,土豆出芽了,只有忍痛扔了。校内的超市、仓买,都有新鲜蔬菜售卖。我的囤菜,失败也失算。
  也许,囤菜是东北上了年纪的人对过往岁月的缅怀,或是以不自觉地沿袭这种生活方式,来留住已消逝的年代的温情和温暖。
  就像热油浇到辣椒面上,那滋啦的声音,油泼辣子和面条的醇香,都会让我感到无比亲切。都会想起小时候,外婆在厨房里做手擀面的情景。
  入乡随俗。到了冰城,用豆油烹土豆炖茄子,包酸菜馅饺子。别说,还真是好吃。回到家乡后,做了次土豆炖茄子,吃着没滋没味。明明在东北时,做出的土豆茄子吃起来绵软香糯。
  我归结为,东北肥沃黑土地,出产的蔬菜就是香。自此,重启醋熘土豆丝、烧茄子的菜式,土豆、茄子,各归其位,不在一口锅里纠缠。
  上班的冰城药店,老板娘教我做土豆炖茄子,茄子不要用刀切,得用手撕成小条,炖出的菜才入味地道。老板娘我唤大姐,我们同事都是这样唤她的。第一次见大姐,我就觉得她长得像一个人,老演员凌元。
  想来大姐长得像凌元年轻时的样子,眉眼弯弯自带笑容,一脸的福相。大姐皮肤白皙,微胖,头发全梳在脑后,扎一个丸子头,额头有美人尖,很大气漂亮的长相。
  同事霞说大姐有旺夫相。我和另一同事小雪也是这样认为。大姐老公老付,个子高高的,他沉稳,大姐开朗,两个人是从校服到婚纱,大学同学结为夫妻,感情很好。俩人的儿子小付在音乐学院读研究生,大高个,是个俊朗帅气的大眼睛小伙,长相集中了父母的优点。
  霞和我同龄,生日大我7天,她性格活泼。小雪是个文静秀气的女孩,二十出头。小雪上班从不化妆,她给我看过手机里的一张照片,她在家里,穿着又仙又飘逸的汉服,化了漂亮的妆,妥妥的古风小美女。在药店,我们三个人交替上白班。值夜班的是大姐的小姨,我们都唤四姨。
  前年入冬,除了囤菜失败,用塑料瓶做酸菜也宣告失败。
  看着满满5升塑料桶里,没有衍变为可口酸菜的白菜丝,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发誓再也不染指酸菜泡制工程。
  四姨听了,给我带了几棵酸菜。四姨每年都用小缸做酸菜,是老行家了。给我的酸菜,整棵颜色乳黄如羊脂玉,剥开一层层叶子,菜心金黄透亮,很漂亮。酸菜剁碎和猪肉馅包饺子,和炒鸡蛋包素饺子,好吃开胃。
  大姐有次做了酸菜炖肉片,给我端了一小碗,里面还有冻豆腐。这是地道的东北菜,味道很好。但终究我长了一个家乡胃,还是喜欢用酸菜包饺子,或是包包子。
  大姐屡次建议我休息日带孩子去吃东北菜,如数家珍,给我推荐附近锅包肉、大丰收、铁锅炖味道好的饭馆。
  我终是辜负了她美食向导的指引,和孩子外出吃饭,无一例外,直奔一家冰城当地的饺子连锁店,大快朵颐。
  四姨年纪大,退休了。大姐的弟弟接任值夜班。他比我和霞大两三岁,性格开朗,我们都觉得他小。他姓运,我们叫他小运。听说小运出过一次车祸,在医院躺了几个月,恢复得挺好,就是走路慢了点。
  大姐说她从小喜欢养鱼。店里摆放了好几个鱼缸。一个大鱼缸里,养着一条寿星脑袋罗汉鱼。其他小鱼缸,都是红色、黑色、白色的小金鱼。数九寒天,小鱼儿在鱼缸里游弋,自由灵动,冰城的冷,似乎都消减了几分。
  一场大烟炮漫卷、朔风呼号的及膝大暴雪,让我真正见识了冰城的酷寒。也许,这正是冰城的魅力。冰城的春天姗姗来迟。丁香花开的5月,是冰城最美的春天。过了5月,端午节就到了,满街都是大大小小的五彩葫芦。
  小运说,葫芦就是福禄、平安。一地一风俗,我的家乡,端午节时满街都是香囊的药草香。
  霞是家里幺女,有两个哥哥。她和双城老家的妈妈视频,一口一声娘,声音又脆又甜,像个在母亲怀里任意撒娇的小姑娘,让人羡慕。
  冬天,霞包一整天饺子,端午,煮一大盆粽子,回娘家带给爸妈。有好吃的,自己不舍得吃一口,也都给爸妈捎回去。
  端午过了不久,霞请假了。霞的妈妈一直有心脏病,这次住院,在重症监护室。没有想到,霞的妈妈,终是撒手人寰。常和妈妈视频,甜甜叫娘的霞,真是让人心疼。
  我不知道,她多久能疗愈失去母亲的痛苦。我不敢问。
  从冰城哈尔滨返回家乡时,霞还在休假,没能见上她,和她道别。过了段时间,在微信里,我们聊了许久。她说,跟我还没处够,以后有机会来东北玩一定要联系她,她请我吃锅包肉。
  霞说起去世的母亲,我提到世上最亲的人,我去世十余年的外婆。我一边敲字,一边流泪。我知道,手机屏另一端的霞,也在哭。
  冰城药店里,有两盆君子兰、一盆昙花。我在的时候,君子兰一直在开花。在冰城待了一年,没有见到昙花开放的样子,只见碧绿的叶子一点点长高。
  去年深秋,我在大姐的朋友圈里,看到昙花开了。一朵又一朵,硕大美丽,像冰城洁白的雪花。
  作者

  陕西咸阳人,家庭主妇
  喜欢文字,偶有散文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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